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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憶起舅母家的細長的臊子面

常常會想起,小時候在舅媽家度過的那段日子,那誘人讒的臊子面……
  我家姊妹四個,我是最小,由於母親當時身體不好加之經濟上的拮据,所以在我呀呀學語的時候,便被寄養在舅舅家。舅舅讀過書,打的一手好算盤,在村裏當保管,時常一副嚴肅的樣子,即使是他會偶爾的沖我微微一笑,但是我總是懼懼的躲在舅媽身後。
  舅舅家沒有女孩,有兩個比我大點的表哥,舅媽始終開著玩笑,說要我做她的親閨女。那時候,雖然舅舅家的生活算的上可以,但是也要時常的加吃雜糧,紅薯粉玉米麵還有高粱做的各種窩頭,我總是很挑食,望著面黃肌廋的我,舅媽無可奈何的搖著頭。
  那時候,我總是盼望著星期六的下午,因為那是個比過節都快樂的日子,因為那天總可以吃到舅媽做的細長的臊子面,當然那麵條是用純麵粉做的。
  舅媽家的案板很大,,舅媽做面的時候,我就靜靜的站在她的背後,看著她用碗量著面的多少,既而倒進盤裏,打上水,用手來回揉用力搓,做成團狀的麵團,便給它上面蓋上個濕濕的布子,說是醒面,我不解的看著麵團,問舅媽:“幹嗎要醒?麵團又不會睡覺。”舅媽笑而不語。
  在我的無數次催促下,舅媽終於拿起?杖,用抹步狠狠的?個來回,撒麵粉,?,又撒面,又?,少時,大大的麵團便奇跡被?成又大又圓的面片鋪在案上,然後又均勻的撒上厚厚的麵粉,來回的折疊,用刀切,切好後,一層一層的用手抓起,猛地往案板上一甩,長長的麵條便一根根平放在案上。
  舅母一邊往爐膛裏添點柴火,一邊又忙著準備臊子。洗上一根紅蘿蔔和一個土豆,把它們切成薄片又切成菱形,紅白相交,放點粗辣面,然後從瓦罐裏小心翼翼的拿出兩個雞蛋,在碗邊一磕,掰開兩個瓢來。黃黃的蛋汁在筷子的攪拌下泛起了白沫,
  舅媽拿出菜瓢,緩緩地從瓶子裏倒出少許的油來,不忘用手輕輕的抹下瓶嘴,把沾上油的手指放在嘴裏吮吸。
  油在滋滋的響著,少頃,舅母從爐灶下取出菜瓢,把碗裏的蛋汁倒進去,便看見膨脹起來的帶孔的蛋荷,我會不由得動動嘴巴,咽口唾液,眼睛裏發著光,舅母笑呵呵地看著我,這時便會用筷子夾上一小塊,在嘴邊吹吹,放在我嘴裏,隨後她把雞蛋撈出來,把蘿蔔土豆倒進去,加上水,熬著……
  然後就是在焦急中等待,等待著上班的舅舅和上學的哥哥們回來。
  家人終於都回來了,舅母便張羅著下麵條,表哥吃力的拉著風箱,水終於咕嚕咕嚕的翻起來,我閑著沒事做,便從舅舅手裏接過筷子,兩只兩只的擺在桌子上,用忙碌來掩飾自己的讒相。
  面終於熟了。一碗一碗的盛上來,這個時候,舅媽會先拿起那個最小的小缽,特意在臊子裏撈上大一點的蛋塊,用勺子勻過臊子上面的辣椒,最後在捏上一小搓蔥末,一邊走,一邊用筷子攪,最後給我放在桌邊,整個過程,我都在蹦跳著尾隨。
  面很長,很難吃到嘴裏,舅母便要幫我夾斷,我就大聲地叫不要,這時候家人會笑著說讓舅母搬個凳子給我,說倒是可以把碗放在地上,把我放在凳子上就可以吃到面了。我知道家人在取笑我,但我不會去理會,因為吃面的時候,我是安靜的,由於手指不是很靈活,抓筷子老是抓不穩,但是我不氣餒,我有自己的吃食方式,我會用筷子緊緊地夾住一小撮面,很費勁的把麵條在筷子上纏上幾圈,然後美滋滋的放在口裏,看著別人很快的吃完了碗中的面,便會顧不上咽掉口中的面,叫著舅母,舅母會意的笑著,“多著裏,快吃,吃完了幫你再盛。”我便會放下心來,繼續的沉浸在美餐裏。
  飯後我有睡覺的習慣,然每每這時候吃完飯,因為怕我吃的十成飽後睡覺壞了腸胃,舅母便會囑咐哥哥們要他們帶著我玩……
  後來,父親轉進了縣醫院工作,因為我要上學,便隨父母進了城裏,但是我還是會一月半載的去舅舅家,為的就是蹭碗香噴噴的臊子面……
  再後來,上了中學,進了大學,再後來,舅母離世……
  現在的我,常常會回味起舅母做的臊子面,也因為太想念那味道而光顧過很多大小面館,嘗試了用無數種精緻調料烹製出來的油滋滋的麵食,也許是因為做麵條的人,更也許是那個饑餓貧窮的年代才能製作出那種獨特的麵食,總之再也沒有吃出來那種特有的味道和那種難得的心情……
  也許,人生許多的東西都會像那麵條一樣,會在不經意中永遠的流失,但總會留下永恆的美好,無盡的暢想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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